活着是一种贡献
当年的拐杖很久没有用过了，看到它，欧阳柏衡感慨良多。王亚方摄
“带瘤生存”、“终生化疗”是欧阳柏衡目前的生存状态。
记者第一次联络欧阳校长（欧阳柏衡是培英中学原副校长）的时候，是他的老伴华姨接的电话：“他到医院输液化疗去了，你下午４点钟以后再打电话来吧！”
我的心里是略感诧异的。这之前我在老干部活动中心健身俱乐部见到过欧阳校长，他看上去平和健康，接受了健身俱乐部颁发的抗癌奖项，并爽快地答应了我的采访请求。我一直以为，欧阳校长已经完全康复了——我突然意识到，这可能是欧阳校长看起来为什么那么“举重若轻”的原因所在。
比发病前矮了整整7厘米
是的，欧阳校长看起来心态平和，身体健康，惟一使他显得与众不同的是，细心观察之下，你会注意到他的动作很轻，轻手轻脚的，一般不做幅度大的动作。这和他的病与众不同很有关系。
１９９７年的阴历大年初三，是欧阳校长病症初显的日子。那天他准备参加校友聚会，推摩托车的时候，双手将前把往上一提，忽然感到腰部像裂开了一样剧痛。他以为扭了腰，坚持着去参加了聚会，可回来时连摩托车都踩不着了，校友帮着把摩托车打着火，他支撑着骑了回来。
腰疼，自然是有了外伤，欧阳校长一直在外科求医。１９９７年的５月１３日，他彻底一动也不能动了，躺在病床上，有两个星期生活不能自理。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月，又被同事抬回家躺了一个月，一直到７月１３日，他才重新开始学走路。那时候医生的诊断是“压缩性骨折”。
一直到１１月１１日，有医生建议他做血液分析，在血液中意外地发现了Ｍ蛋白，才确诊为多发性骨髓瘤。多发性骨髓瘤是一种浆细胞恶性增生性疾病，由于浆细胞分泌Ｍ蛋白等物质，可以发生溶骨而引起血钙升高，欧阳校长出现的压缩性骨折只不过是它临床病症的一种。
华姨给我看欧阳校长的片子：“你看他的脊柱，像被老鼠咬过一样，胸椎有６块坏掉，腰椎有４块坏掉。”由于Ｍ蛋白对骨骼的腐蚀造成骨质疏松，脊柱骨骼不断“坍塌”下压，到确诊时，欧阳校长已经比发病前矮了整整７厘米。
立遗嘱和41次化疗
结果出来时，医生先把华姨叫到一边，问是否要将病情告诉欧阳校长。华姨还未及做出决定，欧阳校长过来，一眼看到化验单，便明白了一切。
按医生的说法，多发性骨髓瘤患者发病后如果在７至１１个月内不采取措施，多半就会不治，欧阳校长的病程已经超过了７个月。
“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。”欧阳校长说：“那段时间我的心情的确很沉重，加上一些别的原因，我在１９９８年２月１５日立下了遗嘱。”
立遗嘱是他一个人悄悄进行的，一式两份，一份对着摄像机录在录像带上，一份写在纸上，遗嘱的主要内容是请两个儿子以后照顾好妈妈，大儿子要照顾弟弟——那时候大儿子刚刚毕业参加工作，小儿子还在上大学。怕将来家人不知道自己立有遗嘱，欧阳校长悄悄告诉了小儿子，并希望他能守住这个秘密。听完的一刹那，小儿子抱住爸爸哭了。
小儿子不准备让遗嘱发挥作用，很快，全家人都知道了这件事。在家人的劝说下，欧阳校长很快又鼓起了生的斗志。
“我一查出来，就有病友劝我练郭林新气功。那时在江门患这种病的人不多，只有一两个。气功书里面有一个多发性骨髓瘤的例子，那人已经６０多岁，他已经练功１１年，在辽宁省。他给了我极大的信心。”
还在病床上，欧阳校长就开始学练气功。在练气功的同时，开始接受化疗。“看书上说，我这种病是带瘤生存，要终生化疗，等待这期间有更新的药物出来。”欧阳校长说：“医生当时不敢一下子把情况告诉我，只告诉我要化疗５年。化疗满５年了，他再告诉我要继续化疗。其实我心里面已经很明白真相如何。”
化疗和练气功综合治疗３个月后，欧阳校长终于不需要别人扶持，可以自如地活动了。一转眼，从确诊到现在７年过去了，７年间，欧阳校长始终坚持定期化疗，每天练气功，他的身体一天天强壮起来。
重新组合的亲情、人情
多发性骨髓瘤带给病人的痛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。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内，骨骼缩短７厘米，疾病带来的痛楚和生活不能自理的精神上的痛苦，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得了的。
“多亏了她。”欧阳校长看着华姨说：“生一场病后，亲情和人情全部重新组合了一遍，有的人变得更亲密了，有的人则更疏远了。我亲眼见到有的人一患癌症，另一半就提出离婚，真的很可怜。”
欧阳校长生活不能自理的那段时间，吃喝拉撒都在床上，华姨无怨无悔地负责着一切。她白天上班，晚上陪护，一有时间就不停地给丈夫按摩双腿，怕出现肌肉萎缩。由于饮食调理及照料得当，卧床两个月之久的欧阳校长不但没有生褥疮，连一般缺少运动人常会出现的便秘也很少出现过。在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，华姨是欧阳校长最主要的“拐杖”，她经常半扶半背着欧阳校长来往于医院和住所之间：“我最怕他跌倒，骨质那么疏松，一跌倒就会全身瘫痪。”华姨现在提起那段日子还心有余悸。在漫长的康复阶段，华姨也一直陪伴在欧阳校长的左右。
“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，社区里很多人都羡慕我们。夫妻应该是患难与共、互相照顾的关系，尤其是老了，年纪大了，孩子们有自己的事业，有个老来伴是最重要的。”欧阳校长深有感触地说。
乐观与坚持
乐观是许多癌症病人康复的一大法宝，欧阳校长也不例外。
“一定要乐观。既来之则安之，有病就要正视它，治疗它，不要被它吓倒，不要轻易放弃。我有个熟人，身体一直很健康，忽然查出来有，他觉得没有希望就放弃治疗，结果不到３个月就没了。”
欧阳校长的又一法宝是坚持。
“很多人都不相信我能恢复得这样好。现在我的血液里已经查不到Ｍ蛋白了，只有抽骨髓还能查得到。除了定期抽骨髓检查出的指标和常人不同外，我感觉不到有什么异样。有病友劝我，化疗对身体伤害大，又没有什么大的反应，就不要去检查去化疗了，我说不行，一旦放松，病情反扑过来就不得了。现在虽然没有症状，但我每隔三四个月都主动到医院抽骨髓检测，定期化疗。我认为一定要综合治疗。”
在定期化疗的同时，欧阳校长始终坚持每天练气功。“从确诊那天起，我就没有停止过。不能动的时候在床上练，稍能动的时候在家里练，活动自如的时候到公园里练。练了气功后化疗的反应要小一些，只有一些轻微的肚胀。”现在，每天早上４时半，欧阳校长和华姨就起床，洗漱一下后边走路边练功到达江滨公园。一般华姨练两个小时后先回家做早饭，欧阳校长再练一两个小时回到家中，休息一个小时，准备午饭；午睡后再在家里练功，晚饭后两人一齐出去散步，生活过得简单而有规律。
“两个孙子我都没有带过。”不停地抚摩着两个孙子的照片，华姨略有遗憾地说。
“年终党员写思想总结的时候，我想，一直在治病该写些什么好呢？后来我写，我活着就是一种贡献，我要活给那些患的人看，癌症不等于死亡。”带着平和的微笑，欧阳校长轻轻地说。
记者的眼睛湿润了。是的，生命是一种信仰，苦乐酸痛都是追求过程中的必然，只要你热爱生命，就会获得生命的回报。（本报记者王亚方）